人生，就是一个又一个渡口。走过的七月是，走来的八月也是。
人站在渡口上，总不免踌躇，不知该向前还是退后。其实向前退后都是一般的，横竖都是要渡的。
七月的渡口已经过了。那渡口上挤满了人，有老的，有少的，
有哭的，有笑的。人们排着队，一个挨一个地上船。船夫是个黑瘦的汉子，眼睛陷在深眶里，只管收钱，并不看人。
收了钱，便放人上船。船是旧的，吃水很深，摇摇晃晃地载着人向对岸驶去。对岸有什么？谁也不知道。但人们还是争先恐后地上船，生怕落在后面。
我曾看见一个白发老妪，在渡口徘徊良久。
展开剩余48%她先是掏出一个布包，数了数里面的铜钱，又放回去。如此反复三次，终于下定决心，将钱交给船夫。船夫接了钱，她便颤巍巍地上了船。
船开时，她回头望了一眼，眼里竟流下泪来。我想，她大约是舍不得这边的什么罢。但舍不得又如何？终究是要渡的。
如今八月来了，新的渡口又摆在眼前。这个渡口比七月的更宽，水更深，船更少。人们挤在岸边，推推搡搡。
有掉进水里的，便沉下去不见了；有挤不上船的，便坐在岸边哭。船夫换了人，是个胖子，满脸油光，要价更高。
人们却更踊跃了，仿佛渡过去便有什么好事等着似的。
我站在八月渡口，看着这一切，忽然觉得可笑。渡来渡去，不过是从一个岸边到另一个岸边。岸还是岸，水还是水，人还是人。所不同的，只是渡口的名目罢了。
但人总是要渡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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